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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麻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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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麻子

許元熵拿起書又放下,極其煩躁的嘆了口氣,叫來華春對她道,“游湖的帖子拿來我看看。”

走了一個吳二姐又來一個安語樂,安家與謝貞算是舊交,應不會有什麽幺蛾子。

許元熵揣摩著手裏的請帖,眉間似蹙非蹙,拿不準安家的態度。

“華春,你可知這游湖為的什麽。”許元熵問。

“自然是因為安姑娘及笄所辦,這次請了許多夫人小姐,裏頭也有準備嫁過去的吳夫人。”華春清楚許元熵的顧慮何在,眼神變得小心起來。

“娘娘,可要提前安排些什麽。”

“你只需同那日一樣就可,不必把註意放在我心身上。”許元熵思索一番,淡淡說道。

華春點頭,默默退下。

到了夜裏,許元熵好不容易等回來謝貞,便上前道,“殿下,你可回來了。”

謝貞被攔在門口,看著她等下文。

就聽許元熵接著說,“後日恐要出門,怕要食言,殿下可氣?”

謝貞輕笑一聲,還以為是什麽大事,原來是之前口上承諾之言。

“你倒是都記得。”

“說過的話自然不能忘記。”許元熵若有所思,張口欲言又止,最後對謝貞莞爾一笑,道,“殿下早點歇息。”

看著許元熵轉身,謝貞心裏莫名空空的,她要說什麽。分明沒有露出急切之色,為何不說。

帶著猜疑總是難以入睡,謝貞輾轉反側,實在是睡不著便起身披了件外衣,趁著夜色去了大理寺,手裏還有幾個案子遲遲沒有頭緒,戰事迫在眉睫也是不能再拖了。

游湖之日,許元熵戴了鬥笠面紗,著一身淡紅色衣裙,略施粉黛。

馬車在城北的岸口停下,同行的侍女小廝一個個低著頭排成列低頭立在馬車後邊。許元熵從車上下來,華春搭手扶著,“娘娘,小心。”

上了船舫便找了個角落待著,有丫鬟端著茶水上前,給各位夫人小姐斟酒倒茶。

“您是側妃娘娘吧。”是一姑娘,生得小巧玲瓏,一雙圓眼亮晶晶的。

許元熵看向她,並不認識她。

“您一定是側妃娘娘,這裏頭就屬您最安靜。他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,都在胡說八道。”姑娘挨著許元熵坐,手肘抵著桌子手掌撐著腦袋。

“你可是語樂姑娘。”許元熵不確定的問她。

“對,是我。”安語樂頓時坐直起來,眉眼彎彎笑得可人。

“你當坐在你母親身邊。”許元熵對這個姑娘沒什麽印象,是敵是友尚且不能分清。

“我等了好久就是等您,我兄長很喜歡世子殿下,我自然就好奇側妃娘娘你是什麽樣子。”安語樂歪著頭試圖從面紗的縫隙窺看,許元熵淺淺一笑,“多謝擡愛,日後有緣再聚,現在你不該坐在我身邊。”

晚風輕撫波光粼粼的湖面,大開的窗子亦有風吹,面紗被吹起些許,隱隱約約露出許元熵的半張臉。

“娘娘容貌不俗為何戴紗。”安語樂沒看清楚,心中更加好奇。

“眼尾染了臟東西,不可看人。”許元熵回她。

“今夜良辰美景,語樂姑娘還是不要在我身邊久待,誤了好時光。”許元熵略帶笑意,她算是記起來這個安語樂是何人,乃是安霄泰的二妹妹,今日及笄後就與齊家長子定了親。

“怎麽覺著你總在趕我。”安語樂癟著嘴,不悅起來。

“語樂姑娘,我不過是這幾日喝藥,天一黑就容易疲乏,也就不願多說。”許元熵知道今夜許安窈有動作,但具體是什麽暫且不清楚。這種時候安語樂一直不走,怕會受到牽連。

“你病了?多久了?要不我讓我三弟給你看看。”安語樂熱情似火,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。

“不勞費心,不過小小咳嗽罷了。”許元熵蹙了蹙眉,這樣下去可不行。

“娘娘,大夫說了不能受風,奴帶您去房了歇著。”華春上前一步,開口道。

“失陪。”許元熵對安語樂稍稍低頭,隨後起身,卻不料安語樂搶在華春之前攙住許元熵的手,“我陪你一起。許側妃,我是真喜歡你,想對與你聊聊。”

許元熵進也不是退也不是,於是跟著她上樓喝茶聽戲還放了天燈。

“許側妃,我總覺著這樣叫你生分,我能不能叫你元熵姐。”小姑娘蹦蹦跳跳到現在,一點不知疲憊。

許元熵無奈點頭,她一個小姑娘這般有活力,細細一想,自己也不過大她一歲左右。

突然感傷,許元熵有些楞神,手被安語樂牽著,眼睛盯著湖面久久移不開。

二樓的人要少些,他們坐在右側的窗邊,華春一直在三步之內跟著。

有丫鬟小廝上酒菜,華春總是小心盯著。

“元熵姐,外頭人那樣說你你不氣嗎。”安語樂將話題拉到許元熵身上,問她。

“氣過,沒什麽用就不氣了。”許元熵回她。

安語樂想起兄長安霄泰說過世子的事情,之前確實沒用,不過今時不同往日,皇上看重世子。

“我看你不是不氣了,是氣糊塗了。這些人的嘴都該打,尤其是劉家那個,一整日就喜歡到處瞎說。”安語樂憤憤道。

“少與他們打交道。”許元熵見安語樂直來直去的性子,怕是日後要吃虧。

“可我氣不過,我遇著她非將她的嘴打爛不可。”安語樂雙眼一瞪,隱隱有肅殺之意。

許元熵挑了下眉,拿起桌上的茶小抿一口,心念:果真是人不可貌相,雖長得乖巧可愛,竟說出這般森然之語,不似閨中女子。

“元熵姐,你就是性子太軟,日後要是有難處可來找我。”安語樂眨眼間不見殺意,取而代之是懂事的笑。

“多謝擡愛。”許元熵點頭應下,餘光瞧見天上月,這時候不早,差不多該回去了。

一直到結束,許元熵也不曾見到許安窈或是劉歸藍——也許猜錯了,便日後尋個機會再報覆回去。

宴會尾聲,歌舞不斷,許元熵憑欄聽曲,染了幾分愜意。

“華春,我有些困了。”許元熵耷拉著眼瞼,開口道。

“娘娘,不如先去廂房休息,我會守好。”華春扶著許元熵道。

許元熵頷首不語,回了廂房沾船就睡。

走廊拐角處,劉歸藍鬼鬼祟祟地探頭出來,見門口守著侍衛和那個侍女,心中算盤敲起來。爹爹說了,今日之事不可失敗,若是誤了程大人的事只怕升官難。

不可失也。

淺睡中對於任何風吹草動尚有感覺,窗戶吱呀呀打開,驚醒了許元熵。

她一睜眼就看見滿屋子煙霧繚繞,瞬間心中警鈴大響。

“噓。”從窗戶跳進來的人一個箭步上前捂住許元熵要叫人的嘴。

“是我。”盛忘拍拍許元熵的臉,讓她清醒一點。

“這,怎麽回事。”許元熵皺著眉,怎麽也不應該,房間事先檢查過,華春又在門口守著,這窗戶本來自己也是鎖死的才對。

“華春給吳夫人支走了,侍衛讓人叫去捉賊了,這迷情香是隔壁散過來的。”盛忘像是許元熵肚子裏的蛔蟲,一一解答又沒有全都解答。

許元熵一聽就反應過來,這是借著捉賊擾亂場面好帶人抓她偷人,坐實那些謠言。

“你,現在,不該在這才對。”許元熵說著喘起氣來,額頭上有了細汗。

“我先帶你走。”盛忘打橫抱起許元熵,從窗戶跳出去。外邊人四處搜羅,在尋賊人。

盛忘身手了得躲開了排查的侍衛,將許元熵帶到船倉下邊,將頭頂的門一關,瞬間伸手不見五指。

許元熵的神智越來越不清醒,氣息也越來越混亂,“我,我好奇怪。”開口吐出的字都蓋上一層|女眉|意,嚇得她咬緊嘴唇不敢再出聲。

“再忍忍,等船靠岸了我就帶你回府。”盛忘輕輕拍了拍許元熵的背,以表安撫。

就在他專心致志聽著上邊的動靜時,懷裏的人不老實起來。

“……你。”盛忘的嘴被堵住,在黑暗中呆了一段時間,多少適應起來,隱隱約約能看見些貨物還有懷裏人的神色。

不對勁,還是晚了點。

“我,難受。”許元熵盡量用正常的語氣說出來,可還是不對對味。

迷離的眼神漸漸沒了理智,攬著盛忘的脖子對他又啃又親,“本來就是要你的,雖不合規矩但已經這樣了……”許元熵嘴裏嘀嘀咕咕,一時間分不清她是糊塗還是清醒。

盛忘拉開許元熵,嚴肅地告訴她,“我是侍衛,現在也不是時候。”

許元熵眼角噙著眼淚,她也不想這樣,可是整個人難受得厲害。

就在焦灼之際,有人提了燈找到船倉來,盛忘心裏一緊捂住許元熵的嘴。

來不及有任何思考,門被人推開,燈籠往裏一提,除了堆積的貨物不見有人。

皎潔月色在湖面上稀碎的飄蕩著,水花翻滾之處不止有船還有一男一女。

盛忘拖著許元熵從一處無人之地上岸,許元熵嗆了幾口水癱坐在地上沒法起來。

“娘娘,您還好嗎。”盛忘坐在許元熵身後,身子給她靠著,頭上的襆頭被遺落在湖水之中。此刻他披頭散發,臉上掛著水珠子。

“我,我沒事。”許元熵想不太明白,今日事事註意,面面皆排查,盡還是掉到坑裏。

雖馬失前蹄,卻有意外收獲。

許元熵想了很久,眼下說或許早了,但她想知道盛忘如何想。

“盛忘,你我有了肌膚之親,我對你亦有男女之情,可願與我結百年好合。”許元熵順平了氣,一開口就讓盛忘僵住。

“……”

“你不願?”

“娘娘,我只是個侍衛還是個麻子,您是側妃身份尊貴,不該說這種話。”

“所以你不願嗎。”許元熵想了想,畢竟主仆,一口答應確實不對,於是補充,“我與世子,不過互相報恩。世子殿下不會為難。”

“據我所知,殿下傾慕娘娘您……我是個麻子是個侍衛,你不要世子要我這個麻子,是不是傻。”盛忘垂著腦袋,語氣越來越輕。

“可他不是你。”許元熵轉過頭看他,他背著月隱在黑暗裏,濕噠噠的墨發不規則地擋在盛忘面前。

許元熵伸手去撩開,說道,“殿下恩情,我沒齒難忘。可你呢,燭火之下書相伴,你在身側添油。惡犬口下唯你一人尋我,我如何不動心?”

“盛忘,我不聰明,被騙數次仍求真心,你可笑我,但別欺我。”

最後一句話像一顆有棱有角的石頭掉落在盛忘心上,他只是低頭,忽而開口問,“你對世子不曾動心嗎?”

“嗯,我一直猶豫。如今該做了斷。”許元熵之前還不知道,原來一個人一顆心是可以裝下兩個人的。

實在慚愧,這點她沒理。

“你可是怕我水性楊花?我不會的,這世道你這樣好的男兒打著燈籠也難找,世子那樣緣分匪淺的八輩子難遇一個,我不會棄你。”

“就算是麻子也不會。”許元熵整個人焦急起來,坐起身湊近盛忘,雙手捧著他的臉。

急切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,到底會給出什麽答案。

但,這臉好像不對,這麻子好像能蹭掉,這,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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